拼裝後的原住民傳說
時間:2016.5.21 19:30
地點:臺南市文化中心演藝廳
文/李承曄
臺北愛樂劇工廠從2003年首部大型音樂劇《魔笛狂想》開始,即陸續結合各種題材包含民歌、童話、傳說、歷史……等,推出年年自製的音樂劇。此次製作則以鄒族「塔山傳說」為藍本,以阿里山作為背景的《雲海中的仲夏夜──天祭HOCUBU》(以下簡稱《天祭HOCUBU》)。宣傳上,除了「原住民」傳說外,也強調另外兩個元素,「仲夏夜之夢」故事結構與「全人聲樂團」音樂設計。這些元素能在演出中產生何種火花?筆者觀賞前十分好奇。
演出一開場,舞者利用爬行動作,加上燈光的網狀剪影,再加上嘹亮歌聲襯托下,如此壯闊一幕,立即吸引筆者目光。接續的劇情發展,講述女主角伊努優生長背景,述說她如何與部落年輕人巴蘇亞相戀、與好友白芷的相處過程,以及關於父親鄒族頭目Voyu的父女關係。此劇情佈局,每一幕雖顯得簡略,但利用歌曲襯托下,使得整體氛圍能明確傳達當中的幸福意象。但當神木被劈毀後,意象卻開始混淆。在此,整體步調開始放慢,企圖要將女主角與愛人分開的心情,藉由劇情節奏表現出來。但在劇情當中缺乏故事鋪成與充分解釋,加上每一幕跳躍性的連結,使得整體意象開始混淆,也易使得觀看疲乏。
下半場一開場,布農族大海長老與兒子必勇,述說鄒族提親的橋段,在此因為明確劇情意圖,與明顯的劇情節奏,使得先前觀看疲乏不再存在。並在經過必勇與白芷嬉鬧愛戀橋段後,一步步將故事推到高潮。但這一連串所鋪成的高潮,卻在Voyu暴怒地拿出刀砍向巴蘇亞與必勇的悲劇當下,剎那間,這劇情又再次模糊。此外,編劇企圖使用這已發生的悲劇元素,帶出鄒族與布族和好的結局。這最後的轉折,如同上半場觀看疲乏原因,簡略的內容與缺乏明確的解釋,使得結尾沒有足夠的說服力,也略顯得草率。這文本的問題,使得《天祭HOCUBU》所欲提出的故事涵義,到了最後依舊是模糊的。即便導演企圖使用大量的音樂與舞蹈,帶出和解後的美好意象,但對觀看而言,真正感受到的,或許只剩下表面上的形式而已。
接著檢視宣傳提到的元素運用,整體可看出是「仲夏夜之夢」故事架構,而「塔山傳說」卻簡略到只剩男女主角的人名使用,與關於仙境孩子重生的場景。照理來說,「仲夏夜之夢」加上原住民山靈……等元素,應會是一個值得玩味的題材結合。但在此,卻僅用「仲夏夜之夢」的框架,卻沒有使用到莎劇中,應出現的值得咀嚼的臺詞、或是劇中劇結構、鮮明的角色刻畫……等元素。
例如「仲夏夜之夢」結構中,有「女性主義」意識在裡頭。以舊希臘時期保守背景與森林仙子王國背景,再到結局父王妥協女主角的故事結構來看。當中除了場景的對比性外,結構則暗喻女權,如何從受壓抑社會裡,尋求最後自我意識。這樣過程,卻在《天祭HOCUBU》裡有所出入。首先《天祭HOCUBU》故事場景是沒有清楚的對比性,使得筆者觀看時,只見到伊努優反抗的只是父親的意識。再加上結尾,企圖以「塔山傳說」的悲劇收場。當中伊努優與父親對立,也沒有任何轉折,使得故事結構變得模糊,也喪失這改編藍本中某些重要的意義。
在「原住民」題材使用,綜觀這次臺詞,出現兩種問題,第一是並無設定年代性,在一些臺詞中,出現當今社會中出現的流行用語。第二是國語與原住民語的比例,國語相對占有超過八成以上的臺詞,而原住民語剩下一些狀聲詞、或是簡要的單字。例如在大多歌曲開場,僅使用簡單原住民語做開場,後皆以國語來做演唱。以上兩個問題,必須重新檢討創作者對此題材創作意圖。語言使用與題材關係,並沒有絕對的好與壞,但如何避免讓「原住民」成為「文化霸權」下的商業元素?相信是製作一開始,不論對創作者或是團隊來說,都是值得討論的一個課題。
在音樂環節裡,「全人聲樂團」確實利用人聲魅力,讓演出維持一致氛圍。此外再加上不停歇鼓聲的搭配,更加彌補演出節奏上缺漏部分,能讓觀者更專注於演出。這樣的設計,使得筆者企圖從音樂中,來尋求劇情上所遺漏的其他解釋。但最終這樣元素,只能成為亮眼配角,無法給予劇情任何的輔助。
整體而言,此作品就像拼裝眾多元素的多頭馬車。但在沒有良好的劇本內容、演出節奏的情況下,使得這些元素無法發揮預期效果。「淒美神話,堅貞愛情 ,守護大地,珍視生命 ,永恆復育的達娜伊谷, 以莎劇的故事結構,結合東西方藝術迸出新火花。」回頭觀看《天祭HOCUBU》宣傳標語時,不免覺得可惜,也期許該團隊能更加改進,製作符合期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