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與過去,真實與幻像
時間:2017.04.15 14:30
地點:拾壹庫、U Bar
文/林芷筠
南島十八劇團的作品《鯨之駅》在拾壹庫及U Bar演出,觀眾進場時被引導至酒吧座位區,以主角張洹與酒保對話初步建立主角的人物形象,身處黑幫的張洹處理著道上的事務、輕視佈施的尼姑。最後以燈音及聲音營造地震意象,進行換場。
接著進入劇場空間,地上佈滿落葉、碎石盡是地震後的景像。受傷的張洹的片斷記憶重新被揭開,他遇見17歲的自己、幫派大姐、情人,看見自己逞凶鬥狠、得到權力後沉淪,經歷純純戀愛的擁有與失去,訴說與父母的衝突及父母早逝的創傷、童年時看到的大鯨魚。張洹的生命歷程在這些片斷重組後漸漸清晰。這是《鯨之駅》主要的敘事結構,整齣戲圍繞著主角而生,一步步探索人性中的狂妄、不信任以及腐敗。面對這些黑暗與醜陋的狀態,《鯨之駅》給出了相當正面的答案,劇末張洹重新看見自幼跟隨著他的鯨魚,理解並且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鯨之駅》的場景轉換亦相當精彩,同樣一個現場,隨著敘事推進成為地震現場、咖啡廳、舞廳及海邊,道具及場面調度十分成功,同時音樂與燈光亦精準的配合著場景性質。其中最值得玩味的敘事方式,地震後的情景穿插著過去的記憶片斷,並安排主角與17歲的自己、死去的父親對話,營造奇幻氛圍。現在與過去、真實與幻像交錯,不同時空的現場相互融合,十分細膩且具有巧思。
從創作理念及演出橋段來看,可見《鯨之駅》明確的在地化企圖,將台南的合作大樓、2016年初的大地震納入作品,構築並回應台南這座城市歷史形貌與現狀,台南的地方史,透過個人的、私密的小歷史而顯現。然而,整齣戲除了極少數的橋段提及具體的地名及事件,其餘場景的地點皆是模糊的。顯然,在敘事中置入確切地理位置的必要性與連貫性不明,操作方式亦有些許突然、生硬。
另外,主角張洹在地震後一直與受困女子對話,因而開始回顧並思考自己的生命,直到女子不再出聲時張洹激動地開始挖掘,挖出一尊佛像。這個情節無疑在與最初張洹輕視尼姑的橋段前後呼應,但此種昭然若揭的隱喻顯然太過露骨,完全未留下玩味空間。劇終場景亦是如此,當白瑩扮演的藍衣女子拿出一件件主角兒時的物件,再加上裝扮、聲音,觀眾應已意會她是鯨魚的擬人化,而無需再次陳述「我是鯨魚」,像是直接給出標準答案一般,剝去了觀眾自由想像的可能。
《鯨之駅》的場面調度及敘事安排皆發揮一定水準,但劇情設定本身相當非寫實,當劇作家選擇回顧黑幫老大的生命史,而非平凡上班族的生命史,便奠定了作品的疏離感。欲扣合的台南歷史雖與在地觀眾切身,但人物設定及經歷距離多數觀眾的生活過於遙遠,難以共感主角從離經叛道走向理解自己的心境轉換,加上黑幫、純愛、槍擊、父子合解等元素,更進一步將作品推向老套八點檔的情境。因此,觀眾容易將意識投射到八點檔式的敘事上,而創作團隊努力經營的奇幻氛圍則在此框架下弱化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