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人劇團《Re/turn》

時間：2018.03.18 14:30
地點：新營文化中心 演藝廳

文／李嘉瑾

　　《Re/turn》由台南人劇團聯合藝術總監蔡柏璋編劇執導，於2011年進行首演。故事以「生命中的缺憾，會引領你到達你該去的地方」為主題，開啟一連串時空穿越的劇情。該劇特色之處在於擁有多種結局的選擇，本次所觀賞的結局為If I Never Knew You版，透露出了結局的導向。除了時間的返回與再次選擇，還有什麼是過去、現在、未來不停往返出現的呢？本文將以《Re/turn》文本與劇場呈現，分析《Re/turn》如何展現父權的運作。

　　蘭姐（李少榆飾）高傲自信的站姿、將瀏海後梳的髮型以及頤指氣使的態度，與她試圖隱藏的身體不適形成對比。蘭姐不願在趙叔（張家禎飾）面前暴露自己某部分關係或情感的脆弱，也與過去社會傳統男性的處理自身情緒的方式雷同。撇除身體的不適，對於一位富有名望、權力與金錢資本的女人，蘭姐滿足了「女企業領導人」想像的期待，也恰好呈現出父權社會對於掌握資源者或團體領導者擁有陽鋼特質的偏好。年輕時，婚姻是使家族攀上更高地位的手段，必須透過嫁給男人，打入企業的權力核心。蘭姐依照過去的經驗，也進一步希望女兒白若唯（蔡亘晏飾）可以乘著社會的期待嫁給一位門當戶對的對象。然而，這舉動卻造成母女失和，進而促成了蘭姐回到過去，試圖將女兒導回自由戀愛的路上。

　　然而，自由戀愛在父權社會中附帶著諸多前提與條件：婚姻伴侶上必須對彼此忠貞的限制、自由戀愛是屬於異性戀的特權、特定的社會角色上述標準會更加嚴苛。所以，企業領導人蘭姐不愛若唯父親卻與之結婚而遭到女兒謾罵；Charles（隆宸翰飾）發現自己依然愛著若唯，而因此對於即將走入婚姻的女友感到罪惡；湯境澤（竺定誼飾），一位德高望重的政治新星，他外遇了，而且外遇對象是男性，社會會如何毫不留情地抹除他在政治上曾有過的作為呢？在「有條件」的「自由」戀愛下所結成的婚姻，不難看出是婚姻也是湯境澤政治手段之一，不斷強調「我當然愛她」更顯諷刺，看似真誠的笑容虛偽地只為滿足社會的期待。照映在所處世界，又有多少笑容是這樣笑著笑著就哭了呢？

　　簡蔓菁（王安琪飾）是敢愛也願意為愛冒險的女子，當她的好友雷奕梵（李劭婕飾）與湯境澤聽到她離婚、戀愛、再婚的故事，都不禁為她容易動心的特質捏把冷汗，而這份擔心充分展現出父權對於女性情慾的掌控。容易流動情欲的女生會「有危險」，展現戀愛狀態的模樣叫作「花癡」，身為簡蔓菁的好友有義務「提醒她」、「保護她」，角色之間短暫互動展現出女性在愛情關係上的弱勢，更是父權社會對於女性情慾的禁錮。對於女性情慾的禁錮也可以在簡蔓菁向Charles（隆宸翰飾）求婚看見，因為感到有趣與不熟悉，而一片熱烘烘地放聲大笑的觀眾，然而之於Charles帥氣的求婚卻完全不同，觀眾安靜了，因為那是某種浪漫、某種愛的宣示，相同愛的表達方式在男女的身上卻有了不一樣的效果，也顯示在愛裡的關係，男女雙方被期待的位置。

　　文本中，還有其他父權社會被拒絕排除的糾結與矛盾，譬如湯境澤高中時期隱而不談與成年人（張家禎飾）的同性戀關係、若唯兼具陽剛與陰柔特質的同性戀朋友Wasir（吳柏甫飾）。而劇場呈現上，貫穿劇名《Re/turn》，舞台的中心是一個圓，圓周延伸出四條道路。父權就像張網羅，緊緊捆住劇中的角色。華麗的湯境澤的換裝轉場，除了代表忙碌議員的生活外，更是暗示身分／主體是由他人所建構的，而且是複雜的、緊密交織的，因為服裝和場所是權力施作的重要載具，暗示不同身分與規範，然而也因為暗示不同身分與規範，譬如Wasir私底下與姊妹淘若唯穿著婚紗，但正式的婚禮場合卻無法如此；在芭蕾舞教室的若唯應該跳優雅的芭雷舞而非粗魯的舞風等等。戲劇透過反映世界的主流價值觀，達成與觀眾的對話與溝通，也再現了權力的作用，同時，藝術站在社會的對立面，值得深思的是受到主流接受並歡迎，能否與翻轉和重新創造不同於主流的價值並存，《Re/turn》是否有機會在再現的當下達成某種翻轉與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