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到音即興樂團《食驗即興的味道》

時間：2018.05.26 14:30
地點：大南門城藝術特區

文／莊淑婉

　　見到卡到音即興樂團的笙、古箏、鋼琴、薩克斯風四種東西方樂器的組合，不禁聯想到馬友友的絲路合奏團（The Silk Road Ensemble），絲路合奏團有大提琴、小提琴、琵琶、笙、尺八、卡曼切琴等樂器，兩者一樣都是東西方不同屬性的音樂跨界共同創作，試圖激盪出音樂的可能性，只是不同的是，卡到音即興樂團以即興為其特點。

　　卡到音即興樂團的團名，令人玩味，根據其團名來由的說明：於中文上，「卡到音」諧音「卡到陰」，一般指遭遇靈異鬼魅事件的情況，英文團名又稱Caught Up In，取自to be caught up in，意為陷入，以來說明即興演奏時可能遭遇的危險與充滿不定性，剛好可以形容悠遊其中所陷入的出神或沉溺的某種膠著狀態，急欲掙脫解決得道，本身就如鬼魅般的神祕經驗【註1】。將即興創作解釋為一種神秘經驗，是個讓人感到饒有興味的定義，而且即興本身具有未知性、實驗性與玩耍性格，加上團名的kuso以及用即興作為樂團定調，能看出樂團活潑遊藝的個性。然而，此次配合臺南藝術節「佰元食驗場」的主題，希望透過臺南美食，以音樂表現對臺南的回憶，用聽覺建構味覺，是極為抽象的移覺實驗，令人好奇卡到音即興樂團如何即興地玩出食物味道。

　　演出一開始，表演者便直接剖明食物的意義，每首曲子都有其情感表現，情感又能以味覺去比喻，如甜蜜的愛情、苦澀的悲情，因而表演者如廚師，用音樂去勾勒出酸甜苦辣鹹的味道，讓聽眾去體會音樂所帶來的情感滋味，將音樂創作比擬為食物烹飪，於概念上是一種巧妙的聯想，於此已具有玩性。演出曲目有兩種，交錯呈現，一種是演奏既有創作的曲目，請聽眾品味曲中原有的味道——對此，與一開始的想像不同，略感驚訝於有現成曲目的安排，原以為全場將以即興演出的方式呈現，雖然演奏現有曲目也是「食驗」，可比起即興好似少了一點玩味，也略為削減其遊戲即興的特色；有趣的是後者，藉由互動的方式，請聽眾選出一項食物，並以此為題進行即興演奏，十分恰巧的，一首是蚵嗲，一首是肉粽，分別可以引用〈青蚵仔嫂〉與〈燒肉粽〉入樂，將其解構或做畫龍點睛之效的現場即興創作——在此部分，與觀眾互動的方式具有遊戲趣味，搭配食物與音樂的構想，極具遊玩感，但剛好遇上兩種食物皆有現有曲子可以點綴創作，但期待的是，假如有無中生有的食物即興曲，應該更有「食驗」的玩性，而且全場只有兩首即興曲，似乎玩得不夠盡興。

　　於節目的演出概念上，能感受到樂團想玩音樂的野心，實際上，卡到音即興樂團也是一個玩性極重的樂團，以東、西方不同演奏法的交織建構，試圖玩出新的可能與風貌，如此的跨界形式已是一種命題式的玩耍，加上選擇即興為樂團的特點，玩上加玩，但在此次樂團表現上，似乎未全然放開來玩。即興不如一般演出，尚有樂譜秩序彼此的音樂位置，當大家拋開樂譜的拘束時，團員只剩下彼此，心裡有譜，此時需要依靠團員之間的反應、整體默契、配合度以及遊藝感維繫各自即興的神遊狀態。於即興表演中能夠感受出四個團員之間互相聆聽，給予彼此空間，當主線出現時，其他人退為副旋律或伴奏，不互搶風頭；如有某處出現空白，便有人加入伴奏或轉為主旋律，相互配合，但也因為擔心各自即興神遊可能互佔風頭，影響音樂配合度，表現顯得小心翼翼，互相客氣，導致即興的遊藝感不甚明顯，且默契上略微瑕疵，如即興樂曲進入結局收場時，時有蛇尾的狀況，稍顯可惜。假若以耳朵找尋對方的聲音之外，可以加上眼睛，觀察彼此，交會眼神，進而到交流內心，興許能自然地產生更多的默契以及增加樂團的整體感，如馬友友絲路合奏團，其於演奏時的彼此觀察與互動，使音樂更凝聚、整體，於無形中也產生一種歡快感，讓聽眾感染到表演者用音樂在互相玩樂的氛圍。而在卡到音即興樂團的自我定義中，「悠遊其中所陷入的出神或沉溺的某種膠著狀態，急欲掙脫解決得道，本身就如鬼魅般的神祕經驗」，應不止是團員各自出神或沉溺，也讓樂團整體進入神秘經驗，或許可以減少因擔心過於各自神遊而彼此小心的狀態，增加整體遊藝感，如此可能使觀眾感受到團員們在舞臺上玩音樂、用音樂相談甚歡的感覺，甚至進而激發觀眾的玩心，感染到一股玩任何事物時會產生的興奮感。

　　「玩」應該是卡到音即興樂團重要的樂團個性，可惜的是，可能團員之間的交流度與默契度並未十分足夠，表現含蓄，以致於玩性未徹底釋放出來，如若含蓄是其選擇的音樂情感路線，則期待如何使音樂含蓄卻又能感受到樂團的玩性，玩出含蓄的情感；如若不然，則期待將來卡到音即興樂團放膽玩開的時候。

【註1】卡到音即興樂團於2018臺南藝術節官方網站中的簡介。http://tnaf.tnc.gov.tw/2018/program.php?id=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