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舍之夢為戲與?戲之夢為瓦舍與?

新評種:廖哲羚

相聲瓦舍《快了快了》

時間:2018.05.12 14:30
地點:新營文化中心演藝廳

文/廖哲羚

 

  2018相聲瓦舍屆逢三十週年,相較基本的傳統相聲美學形式,相聲瓦舍更為著重在加入新編創意及現代口語,並加入更多戲劇元素,在「相聲」上更自由地發揮。(相聲是有相有聲,看見的是「相」,聽見的是「聲」,核心價值是「笑」。引人發笑並不困難,從和笑有關的詞彙中可見到笑字和各種情緒相連,而笑背後的含義,則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快了快了》取材自馮翊綱的《影劇六村活見鬼》,共有七個段子,不改相聲瓦舍針砭時事之風,明嘲暗諷的穿插著當代現象和政治。前半場有【七里香】【畫狗臉】【旅行家】【畫出來】【四聖燴】,後半場是【痛不痛】【要不要】。整齣有著共同的母題:「吃」。【七里香】從吃雞屁股到如夢魘般的雞光著屁股找上門,定位了整個作品在虛實之間的模糊界線。【旅行家】由一男子歷歷在目的說著自己的遊記開始,到最後點破其實是個用電視在家旅行的「旅行、家」,連妻子都是虛構,嘲諷了當今因資訊過度充斥而和現實衝撞產生的一些現象。【四聖燴】對動物屠殺的描述,直截、暴力且血腥,藉著描述各種動物遭受食用前的殘忍對待,提出了同樣為動物,被視為食用與圈養為寵物兩者之間的雙重標準。上半場穿插黃士偉類似個人脫口秀的【畫狗臉】、【畫出來】,講著村裡一喜歡畫臉譜者與小白狗的故事。這樣的穿場安排,配合平緩回憶似的語調及對比強烈的燈光,成功營造了如夢似幻之感。

  下半場的表演節奏放較慢:【痛不痛】中描述了一個不正常家庭出了一個正常兒子,最後四個兄弟大家去當強盜的故事,此段濃縮了對政治的明嘲暗諷,但一次通通將關鍵字如「老藍男」、「18%」、「一例一休」、「附隨組織」、「功德院」等通通丟出,卻也僅止於此,又加進近來因熱門話題而時常被加入戲劇等的「499之亂」,要說是笑點又過於刻意,要說是政治嘲諷則顯得火侯不夠。到了最後一段【要不要】,敘述了一段餐館的奇幻經歷,被綁在座位上不斷詢問著「你叫什麼名字」、以及兩旁嚷嚷著要喝茶和不要吃的青蛙跟癩蛤蟆,實是馮翊綱在心肌梗塞後醫院裡的一段體驗轉換;段子的最後,馮跑上山丘倒下,跑來了一隻小白狐狸等著氣將絕的他,平淡而幽隱的帶出了貫穿整部的主題「生死」及「虛實」,是含義較富意思的一段。本戲不時提用「快了快了」貫穿全戲,增添了虛實交錯的朦朧感,也模糊了生與死的界線。

  究竟什麼是真,又是什麼快了?除【痛不痛】外,以「聲」繪「相」都令人驚嘆,在僅有一桌兩椅的舞台上卻對「聲」所描述的那些場景歷歷在目,相聲的魅力在言語的力量中體現,相聲瓦舍在三十年之屆試圖轉型,繼續成長出新的方向。然仍有些許令筆者困惑之處,諸如劇中用了不少不雅的詞彙,以及諸如描述了先姦後殺、驚悚的殘殺過程、直白言說的性器官、和日本性虐色情片再現片段,是否有其必要?而諷刺的高明及心領神會之處又在何處?且以觀眾的反應看來,想帶來嬉笑或輕鬆的效果並不顯著,觀察台下反應,或許因沒預料到會出現腥羶色內容,現場也不乏帶著年幼孩童的家庭,而令觀眾席有漂浮著尷尬氛圍。

  或許在該劇團三十而立的作品中,除了可以檢視以往的建樹究竟經不經得起考驗外,還可以看出過去和未來的歲月要由什麼方式轉化或銜接的端倪。整體而言,筆者認為本戲令人玩味之處在於其抽象、平淡,卻有其沈重後勁。作品的結構使用跳接方式,雖有過度分散的風險,但亦是對於夢幻真實之間的蒙太奇嘗試,再由其如泡影的情節與對話,也著實達到其夢境般的效果。昔者有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也。今瓦舍三十年大夢,在快了快了》裡,留下了帶有迷茫色彩的虛實交錯,讓人不禁遙想接下來的瓦舍,將是恍若乍醒,還是繼續編織其盛流的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