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戲班看人生《雲手春秋》

駐節評論人:陳信祥

雲手春秋

劇照攝影-李道弘先生

演出:表演家合作社
時間:2019/11/2  19:30
地點:新營文化中心

 

文 / 陳信祥

 

「你是誰?從哪來?到哪去?做什麼?」,開場四道問題,宛如主導動機樂思,全劇以不同語調,出現於每位演員的口中,有人說的長、有人說的柔、有時是關心、有時是無奈等,看著台上演員,演著人生,回想自己的人生,慢慢地,每一道口氣連成一篇「雲手春秋」樂章。

 

演藝廳播放起,一段1987年由總統蔣經國於解嚴頒佈之總統令,那斷斷續續的收訊,讓會場頓時回到那時代的氛圍。一位因解嚴,準備返回大陸的外省老兵,坐立難安,隨行陪伴的是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山地仔,為了安撫父親緊張情緒,拿出相簿向父親展示他的傑作,也娓娓道出友人天賜過往的戲台人生;山地仔訴說出年輕的天賜與滿華的邂逅,成就了現今的滿華歌仔戲班,快樂的日子在滿華生病、截肢,一夕之間變了調,最後滿華以自殺結束人生;傷心欲絕的天賜,保留滿華生前的座椅,象徵她長存戲團。日據時期受害者的姐姐,出現在喪禮上,在天賜的熱情邀約下,滿華的姊姊成為歌仔戲團的大總管,打理裡外大小事,進而跟天賜再婚。歌仔戲班以四海為家,大家雖不是親屬,不過齊聚日子多,關係勝比家人,而戲班也慢慢地收容像阿蘭和順生這樣,需要更多歸屬感的人。

 

劇情用敘述老兵回鄉故事,帶到戲班裡每一人的遭遇,並且穿插台灣歷史,雖然是要讓我們簡單了解歷史脈絡,但隨著劇情的發展,才發現導演要大家知曉,在時代巨輪下,每一位角色都是趨於被迫妥協或者無奈的人物,就像老兵的設定,當初迫於無奈才遷台,如今多年返鄉,人事全非不可預知,那心情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但內心總有一個聲音會牽引自己回到最初的原點看看。「你是誰?從哪來?到哪去?做什麼?」四道問題,宛如動機一直貫穿全劇,透過每一位角色去發展延伸,劇中每一段戲都持續圍繞著問題轉,角色也尋求自己的生存意義;例如滿華一直問著不擅唱戲的天賜,未來要做什麼,看著充滿夢想的他,讓生病的滿華思考著到哪去;滿華過世後,與天賜再婚的招弟,在多年後極力要拋開滿華的影子,不斷地詢問自己是誰,而做出違反團規的事情;還有最後被領養的山地仔,於成年後,看著老爸返鄉後,也開始思考自己的身份,決定回到出生之地尋根等,問題有明示,有隱喻,長短不定,語氣不同,述說角色不同,戲段不同,最終連成一篇「雲手春秋」樂章,十分引人入勝。用戲班詮釋大時代縮影,也傳達出「人生如戲」這句話。現實的我們,或許也在為某件事情而迷惘,日子久了,身體雖妥協,但心志好像始終都在自問自答,期望有一天答案會浮現。

 

演員的功力令筆者十分讚賞,一場招弟預想取代滿華的位置,家法伺候的段落,也看出演員功力底子深厚,每位角色,分別表現委屈、陷害、篡位、固執等自然詮釋,節奏緊湊,鬆緊得宜;不過有點雙面刃道理,身兼多角色的演員,在角色互換時,總覺得角色個性未有太多轉變,所以筆者於觀看時,些許混亂。另外一觀點,《雲手春秋》用戲班人生簡述台灣部份歷史的戲,其中貫穿日據、戰後、二二八事件、戒嚴、解嚴、禁方言等事件,以喜劇方式演繹台灣的歷史悲劇,讓此劇也極具教育意義。雖然每一歷史都是簡略概要,不過用幽默的方式去詮釋台灣悲觀的歷史,讓觀眾於有樂趣的段落大笑同時,也顛覆觀眾對歷史介紹有「冗長」的刻板印象,也因喜劇方式,現場也聽見不少孩子的笑聲,期望他們勿忘這些過去的歷史。